數字時代，正義能否如期降臨？對“吃數字飯的”外賣小哥來說，公司將他們3公里1小時的送餐時限壓縮為3公里38分鐘，讓他們感覺數字很不友好。對被數字甩在身后的老人和殘障人士來講，疫情期間掃碼、填行程單，陌生的智能化操作，讓他們感覺網絡涼薄。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適應人民期待和需求，加快信息化服務普及，降低應用成本，為老百姓提供用得上、用得起、用得好的信息服務，讓億萬人民在共享互聯網發(fā)展成果上有更多獲得感”。
在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全國政協委員們紛紛把目光投向數字時代下的民生保障問題。委員們表示，正義，當以看得見的方式實現，當均等地照在每個人的身上，在共同享受數字正義的道路上，一個也不能少。
數字如何為正義插上翅膀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把創(chuàng)新作為引領發(fā)展的第一動力，提出建設網絡強國、數字中國、智慧社會的戰(zhàn)略目標，推動實施數字經濟、寬帶中國、“互聯網+”、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等一系列戰(zhàn)略行動。
作為人類社會繼農業(yè)經濟、工業(yè)經濟之后的又一新的經濟形態(tài)，數字經濟影響著全球未來經濟格局，同時，也對數字應用如何賦能數字正義提出更高要求。
何為數字正義？3月8日，今年全國兩會上，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里的一組數據，給出了最好的答案——
全國法院2021年在線調解糾紛突破1000萬件，平均每分鐘51件成功化解在訴前，訴前調解案件平均辦理時長17天，比訴訟時間少39天。
“數字正義是要適應時代變化和科技發(fā)展，推動以在線化、智能化方式預防與化解糾紛，最大限度便利當事人，并降低訴訟成本?！比珖f委員、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鞏富文表示，創(chuàng)造更高水平的數字正義，就是要在訴訟服務和司法審判領域更好地運用“數字技術”，跨越“數字鴻溝”，建立“數字信任”，推動“數字治理”，服務“數字經濟”。
人民法院牢牢把握機遇，有效應對挑戰(zhàn)，推動互聯網、人工智能等與審判工作深度融合，以更高水平的數字正義服務數字經濟發(fā)展。
記者注意到，浙江法院在數字應用方面的探索，被寫進了今年全國兩會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里。
近年來，浙江法院探索形成“浙江全域數字法院”。多地法院通過“共享法庭”這種數字化手段，把司法工作觸角延伸到鎮(zhèn)街、村社等社會治理的最末端，延伸到行業(yè)協會和專業(yè)市場等領域，為各類社會組織調處化解矛盾糾紛提供法治樣本和導向指引，構建高效協同、整體智治的一體化矛盾糾紛調處化解工作閉環(huán)，促進基層治理從“化訟止爭”向“少訟無訟”轉變，為全面推進鄉(xiāng)村振興提供有力司法保障。
全國政協委員、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朱新力介紹說：“浙江法院堅持‘整體智治’的目標和‘守正創(chuàng)新’的理念，全面推進此項改革，持續(xù)深化平臺化建設、無紙化轉型、智能化賦能，鞏固提升‘杭州互聯網法院’‘移動微法院’等創(chuàng)新成果，努力打造全生命周期的司法平臺，提供全時空在線的司法服務，構建全領域智能的司法模式，驅動司法制度的全方位變革?！?/span>
全國政協委員嚴琦是一名餐飲業(yè)的企業(yè)家，她在走訪中了解到，重慶法院也在數字應用上不斷取得新突破，“車載便民法庭”推出3.0版，“移動微法院”既可以網上跨域立案，也可以跨地域在線參與訴訟，為很多企業(yè)提供了服務和保障。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后，重慶法院利用互聯網辦案，依托重慶智慧法院建設讓疫情期間案件辦理不停擺，有效保障了人民群眾的合法權益?！眹犁f。
警惕！防止數字制造的不正義
3月7日，全國兩會期間，北京市東城區(qū)國瑞購物中心熱鬧非凡。樓下并排?？恐煌脚_的外賣電動車，記者看到其中一輛尾箱后面貼著騎手招募令的廣告，便湊了過去。
“月入過萬肯定沒問題，不過你得‘會’騎車。你拍個照，上面有招聘電話，我得送餐去了。”
容不得記者追問，小哥將餐品放置在尾箱內，一溜煙逆行離開了。
隨著我國平臺經濟的迅猛發(fā)展，外賣騎手、網約車駕駛員、快遞員、主播等新就業(yè)形態(tài)勞動者數量大幅增加。國家統(tǒng)計局數據顯示，一些平臺外賣騎手達到400多萬。在搜索引擎上輸入“外賣小哥逆行”，相關結果約有28.4萬條，其中因為逆行引發(fā)交通事故的事例不勝枚舉。
全國政協委員、中華全國律師協會副監(jiān)事長、吉林功承律師事務所主任遲日大分析：“由于平臺算法的‘最優(yōu)選擇’，快遞、外賣小哥們?yōu)榉乐挂驗檫`背算法設定的工作時間或者工作量等受到懲罰，因此才會出現開快車、逆行、超車等違法行為，他們困在系統(tǒng)中，被迫與時間賽跑。”
“寧可慢下來，也要守法律講安全，網絡平臺不應是法外之地?！比珖f委員、民盟遼寧省委副主委、本溪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李萌嬌提出，完善我國新就業(yè)形態(tài)用工法律制度是當務之急。
全國政協常委、最高人民法院原副院長李少平認為，立法層面對新就業(yè)形態(tài)用工法律關系分為勞動關系和民事關系兩類，而行政規(guī)章層面則分為三類，在人民法院不能拒絕裁判且行政規(guī)章不能作為裁判依據時，會導致司法裁判與行政管理相沖突。
李少平建議，盡快完善相關立法或司法解釋，統(tǒng)一新業(yè)態(tài)用工法律規(guī)范體系，如果修改法律時機尚不成熟，可以暫由司法解釋作出開放性規(guī)定，審判實踐先行探索，為外賣騎手、快遞小哥等靈活就業(yè)人員保駕護航。
為防止大數據、算法成為制造不正義的工具，全國政協委員、臺盟中央常委、臺盟吉林省主委孔令智認為，大數據、算法本質上是一種工具，目的是要服務于人，而不是奴役人。對此，孔令智給出建議，司法大數據是智慧法院建設所積累的寶貴財富。人民法院應當充分利用司法大數據，分析出外賣小哥、消費者、平臺之間存在的糾紛規(guī)律和平臺的違規(guī)違法行為，對前者進行類案總結提升，力爭預防矛盾糾紛的發(fā)生。對后者進行司法監(jiān)督，給予相關部門司法建議，共同保障勞動者的合法權益。
先進帶后進，跨越數字鴻溝
老年人和殘疾人，是社會中的弱勢群體。
當他們的權益遭受到侵害時，心理上遲鈍的反應和生理上的某些缺陷，常常會導致他們判斷力下降、參與訴訟能力不足等，且“智慧司法”有可能成為阻隔其依法維權的“數字鴻溝”。
步入新時代，聚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每個人都不能落下步子。
“為老年人、殘疾人等積極提供輔助引導或線下服務，幫助跨越‘數字鴻溝’?！边@是今年全國兩會上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向社會作出的莊嚴承諾。
各地法院已陸續(xù)探索建立有效機制。
浙江省溫州市鹿城區(qū)人民法院出臺《關于推進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的工作指引》，圍繞訴訟程序保障、實體權益維護和社會力量統(tǒng)籌三個維度，提升老年當事人訴訟體驗水平，保障老年當事人平等參與訴訟程序，享受智慧法院成果。
“很多老人年紀很大，精力有限，法院設立適老訴訟服務站，為老年人訴訟開通綠色通道，提供優(yōu)先安檢、優(yōu)先接待、優(yōu)先辦理等服務，確保老年人的訴訟權益?！比珖f委員、石家莊市河北梆子劇團團長劉莉沙說。
司法服務更要暖在老年人心上。
全國政協委員，沈陽飛機工業(yè)（集團）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總工程師李克明在遼寧法院走訪時看到很多法院在訴服大廳設置專門的適老訴訟服務專用窗口，放置加大號字體的訴訟服務指南，定制符合老年人生理需要的專用座椅，提供輪椅、老花鏡、醫(yī)藥箱、助聽器等設施，“讓老年人感覺到家人一般的服務”。
河南省衛(wèi)輝市人民法院著力從強化自身業(yè)務素質方面入手提升服務保障殘疾人合法權益的工作能力。對于交通不便涉殘疾人案件，積極采用網上立案、上門立案、電話立案等綠色通道快速立案。推廣巡回審判、就地審判、上門調解等巡回審判模式。利用小額訴訟、督促程序、先予執(zhí)行程序等多種訴訟程序幫助殘疾人盡快實現合法權益。
全國政協委員、鄭州市牛砦清真寺阿訇楊萬里建議，“還可以為老年人和殘疾人群體研發(fā)專屬App，在各個場合設置專人線下指導，保障他們在數字時代不掉隊”。
“實現數字正義事關我們每一個人，絕不是人民法院一家的事，相關的政法單位、法律服務單位、科研機構、醫(yī)療機構、企業(yè)、普通消費者等都有義務參與其中?！比珖f委員、河南省人民醫(yī)院老年醫(yī)學科主任黃改榮表示，“只有全社會都行動起來，合力為弱勢群體提供兜底保障、個性化服務，才能真正讓人民群眾在數字時代擁有更多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span>
放眼東中西部差異，中西部地區(qū)的數字應用還遠趕不上東部發(fā)達地區(qū)。全國政協委員、青海恩澤律師事務所主任馬海軍認為，“一方面政策扶持要有針對有傾斜，另外要加大跨地區(qū)的交流互動，激發(fā)內生動力，不斷在數字應用上創(chuàng)新出彩”。
“數字正義終將以一種普遍的方式在中華大地上實現，在邁大步子的同時，一定要回過頭來，攙扶一把后進者，讓他們迎頭趕上，和大多數人一道分享數字帶來的紅利?！比珖f委員、廣東財經大學法學院院長魯曉明如是說。
來源：人民法院報
記者：白龍飛
編輯：任喆
